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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回瞧得時候,喬柯就已經在書房上吊了對不對?” (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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亂葬崗,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,別說她是你師姐,便是皇親貴戚,那聖上說了,也是必須得去的。宮裏的好幾個娘娘,朝裏的權貴子嗣,都在那裏,他們去的她就去不得了?”

穆信輕啟唇剛要說話,就被他打斷。

“好了你們都別說了,這人啊,我今兒個必須得帶走,行了行了,都讓開!”

看這情形當真是沒有餘地,穆信暗暗緊了緊拳,思緒萬千,只想著能不能有別的什麽法子。那邊的黃因池卻已幾步走了過來,見得初然縮在他背後,不管不顧,伸手就要逮,怎料她死活不肯松手,險些沒將穆信半個袖子給拽下來。

黃因池試了幾回,但都沒有辦法,最後只能去看穆信:“穆大人,你看這……”

穆信心自暗嘆,慢慢低頭,初然撅著嘴,目光也不敢瞧他,聲音低低的:“我不去。”

“不如這樣。”沈吟了片刻,他方道,“我隨你們一同前去,待安頓好她,我再離開。黃捕頭意下如何?”

“這……”見他也作出讓步,黃因池不好再說什麽,只笑道,“也成,不過穆大人可要小心了,那第一方走一遭沒準兒會染上瘟疫。我在此提醒你一句,到時候莫說我坑了你。”

穆信淡然點頭:“好。”

瞧他們達成了共識,石晏立馬反應:“我也要去。”

“你給我留在城裏哪兒也別去。”黃因池看都沒看他,冷哼道,“除了穆大人,其餘人都不許出城。尤其你是石晏。”

被點名批評自然不是什麽光彩的事,石晏吐了吐舌頭,耷拉著腦袋沒再說話。

“改明兒還有事讓你做,你以為你就這麽閑呢。”

“是……”

趁著黃捕頭訓斥石晏這當兒,陶木晴趕緊拉了穆信到一邊兒,將一個包袱塞到他懷裏。

“穆大人,這個包袱一定要給阿初帶去。這些個捕快我一點也不放心,虧得有你。”

包袱沈沈的,想來裝了不少東西,穆信輕掂了掂,繼而應道:“我定會將她平安送回。”

“哎。”陶木晴搖了搖頭,似乎自己都不抱希望,“逢上這事兒,也算她命不好。那種地方,死的多活的少,若是去了,只怕兇多吉少,但願醫官院能盡快研制出治療疫病的藥方來。否則……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她。”

說到後面,穆信愈發覺得指尖冰涼,也不敢再往深了想,閉目輕嘆了一聲。

“穆大人。”陶木晴伸手握上他手腕,眼裏淚水模糊,言辭懇切道,“我們師門中人,大多是無父無母的孤兒,師妹從小到大也吃了不少的苦,這次劫數不知她躲不躲得過,但求你能好好照顧她……你和我們身份不同,你能時常去看望看望她也好,不要讓她一個人在那個地方……”

偏頭看見不遠處,初然正低著頭心思重重地踢著腳下的石子兒,穆信輕抿了唇,良久良久,方出聲承諾道:

“我會的。”

天色漸漸昏沈,城外的樹林光禿禿一片,蕭索肅殺,出城的一行人卻不緊不慢地走著,官道上煙塵不起,馬蹄不響,杳杳無人跡。

城郊軍營離此不過五六裏,沒走多久就在樹枝交錯的縫隙間看見了營門,兩旁的箭塔高高而立,幾張破舊的牙旗迎風輕飄,瞧著清冷孤寂。

初然走在穆信身後,從一開始就有些咳嗽,走久了竟咳個不停,整個林間回蕩著她那聲嘶力竭地咳嗽聲。後來實在是聽不下去,穆信停住腳步將水袋遞給她,初然忙抱著狠狠灌了幾口,饒得是冷水她也不顧及了。

“好些了沒有?”

“嗯。”剛應下就又咳了幾聲,穆信搖了搖頭:“外面氣候冷,等到了軍營之中想來就會好點。”

初然心不在焉地應著,轉過頭望向他:“你方才為什麽說要跟來?”

穆信不答反問:“難道你想一個人?”

“你又不能陪著我,進去了,我還是一個人。”

她此話屬實,穆信無法回駁,只輕蹙了眉:“總是要好一些。”

初然手裏緊握著水袋,眸中卻不似從前那麽精神,悶悶地嘆氣:“真是風水輪流轉,前幾日我還在嘲諷那個阮祥,沒想到這麽快就到自己了。”

疫病蔓延了這麽久,除了少數幾人康覆之外,他倒是沒見得有人從這軍營中出來。畢竟裏面關的全是得了瘟疫的病人,連空氣都不幹凈,即便是有好轉的跡象,多半也被旁人再度傳染,如此惡性循環下去。

心裏盡管一點把握也沒有,穆信還是寬慰她道:“沒事的,你瞧宿家老夫人的病不也好了麽?只要對癥下藥,你的病也能好起來。”

初然苦笑著點頭:“但願吧。”

不過多時他們便行至軍營外,路邊還有些散亂的鹿砦,上面居然沾了血跡,大約是野獸誤打誤撞碰上的罷。

這軍營雖是有些年代了,可營外的圍墻尚且牢固著,且瞧那營門兩旁皆是有禁軍把守,連哨塔上和營地之中也有來回巡視的人,管制十分嚴格,估計逃跑是沒戲了。

初然展目四顧,遺憾萬千地垂下頭來。

騎兵營在一次電閃雷鳴時不慎失火被燒了大半,如今城內所有的百姓都被安置在步兵營和護衛營裏,軍營占地很大,故而得了疫病的百來人住在其中也不會擁擠。

一路走來,途中倒是遇上不少端茶端藥的熟面孔,厚重的藥香像瘴氣一樣在四周蕩漾,那苦澀的感覺,一聞就頭疼。初然皺著眉,小心翼翼地繞過一個坐在地上休息的老伯。

軍營中,隨處都能聽得那些有氣無力的呻/吟聲,囈語聲,令她渾身毛骨悚然,汗毛不自覺的豎起。

會不會隔了幾天,她也落得跟他們一個模樣?

光想想便有些顫抖。

“這姑娘就住在這兒吧。”

黃因池給初然安排的,是精銳營的房間,大約是看在穆信的面子上,這一代住的幾乎都是京城裏有頭有臉的人物,房舍也是十分幹凈。眼下因為得病之人算不上很多,她竟還能單獨住一間,倒也算很難得了。

初然將東西放下,左右看了看,然後又去瞧穆信。

“姑娘覺得怎樣?”他二人都不說話,黃因池也猜不出心思,只好自己開口問了。

“挺好的。”橫豎都落到這種地步了,住哪裏也無所謂了。幸而桌上還有茶水,初然在旁邊坐下,自顧喝茶潤喉。

“晚些時候會有大夫來替你診治。”黃因池見她並無異樣,也放下心來,“到飯點時,東邊的夥頭軍營裏會有吃的,屆時去那裏領吃食便是。”

還有免費的夥食,聽起來還不錯,初然陡然振奮起來:“我能隨便走走嗎?”

黃因池想了想:“營門和西南面的騎兵營是不能去的,其他地方都無所謂,最好還是別亂走。”

說完,他又對穆信道:“穆大人也是,盡快回城的好,畢竟讓你出來我也是頂著風險的,上頭若怪罪我還得擔待著。”

“多謝黃捕頭了。”

黃因池也不多與他客氣,抱拳拱了拱手,轉身利落地掀開帳子就要出去,迎面卻撞見個人來。

“請問官爺,這住的可是方才進營帳的病人?”

來者聲音清朗儒雅,七分熟悉,三分陌生,語氣音調似乎都在何處聽過,初然喝著茶正細細思索著,卻聽外面又道。

“你是大夫?來的這麽快?”

“眼下病人太多,師父一人忙不過來,小生只是幫他分擔一些罷了。”

“行了,那你進去吧。”

“多謝。”

營帳被人從外面撩開了一腳,日光不偏不倚打進來,那人一生素凈長衫,青絲如墨,眉宇清秀,肩上還挎著個小藥箱。

四目相對,初然還沒來得及吃驚,曾澍遠就先楞得出聲:“鳳、鳳姑娘?”他條件反射地直起身,卻不想頭磕在那撐帳子的木頭上,“砰”的一聲,甚是清脆。

“這不是……曾書生麽?你沒事兒吧?”聽那聲音顯然被撞得不輕,初然好心地上前詢問。

後腦勺凸起了一個小包,手摸上去隱隱作痛,端得是這樣,曾澍遠還是嘴硬地笑著:“不打緊,不打緊的。”

看見穆信亦在帳內,想起自己來的初衷,他不禁抓了抓耳根,猶豫道:“這個……你們二位,是哪一個染了病?”

“自然是我了。”初然無奈的聳聳肩,“你不是大夫麽?望聞問切四診之法乃醫之綱領,你這都瞧不出來?”

“是……是在下才疏學淺。”曾澍遠倒是沒脾氣,笑著將藥箱擱在桌上,隨即扶了初然坐下。

“手伸出來,我替你把把脈。”

初然把右臂騰出,將袖子稍稍往上面挽了挽,曾澍遠亦輕拉衣袖,慢慢挪了指尖覆上,繼而皺著眉,沈思良久。

“怎麽樣?”瞧他一直不說話,初然不由擔心起來。

“嗯……不妨事,只是受了風寒。”曾澍遠抽回手來,打開藥箱,從裏面取了紙筆,“我開個方子給你,一會兒你去步兵營附近的營帳內取藥。”

“哎,我就說是風寒吧。”初然垂頭喪氣地看著他寫字,心情失落,“這會子被關到此地,也不知能不能出去。”

聽初然之前所言,曾澍遠只是藥堂的學徒,按理說技藝未成,官府不會將他帶至此地,穆信尤覺古怪,方問道:“你又為何在這裏?”

曾澍遠擡起頭,確定他是在同自己說話後,才笑道:“哦,是因為我娘數日前被捕快帶離了京城,我才跟著她過來的。畢竟娘親年紀大了,需要人照顧。”

“你娘的病沒有好?”聞言,初然便略有些驚訝。

“……是。”提及此事,曾澍遠臉色一沈,口氣落寞哀傷,“我也不知是哪裏出了問題,明明用藥前幾日都還有好轉,可後來又慢慢兒的覆發。大約當真是我學藝不精……”

“可是我們用你那方子,卻將一位老人家治好了的,這方子應該沒有問題才對。”

曾澍遠訝然道:“當真?”

初然白了他一眼:“我還騙你不成。”

曾澍遠擰起眉來,喃喃道:“……那可就奇怪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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